攀枝花蘇鐵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是以攀枝花蘇鐵這一珍稀瀕危植物及其生態環境為主要保護對象的野生植物類型自然保護區,也是目前中國唯一蘇鐵類植物國家級保護區。
保護區地處川、滇兩省交界的云貴高原西北部,位于攀枝花市西區、仁和區交界處,總面積1358.3公頃,區內有天然生長的攀枝花蘇鐵23萬余株,是一個天然的物種基因庫,是歐亞大陸蘇鐵類植物自然分布緯度最北、海拔最高、面積最大、株數最多、分布最集中的天然蘇鐵林。
四川省涉及保護區礦業權點多面廣數量大,礦業權退出,背后實際上是經濟利益向生態利益讓路。自然資源廳相關負責人表示,“礦業權的退出,每一個案例都很艱難。”
334宗案例,都是“綠水青山”與礦山的“爭奪戰”,“綠水青山”成為最終贏家。
礦山是如何給青山讓路?礦山退出后,企業又將何去何從?以攀枝花為調查樣本,一起走進蘇鐵保護區。
1.一場長達30多年的“拉鋸戰”
先有礦,再建保護區;礦山是合法開采,蘇保區也有保護任務
蘇鐵保護區依山而建,登山步梯蜿蜒而上,攀枝花蘇鐵就在路的兩旁靜靜生長。山下,是攀鋼石灰石礦所在地,退出以前,山脊裸露,采礦場的廢石傾倒于此,灰塵四散。
在蘇保區管理機構負責人的辦公桌上,擺著一本工作日志,本子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保護區的工作動態。過去十多年里,保護區沒少和攀鋼扯皮。有時候是因為開礦用的炸藥太猛、有時候是因為礦山揚塵……
蘇保區內的石灰石礦隸屬攀鋼集團礦業有限公司,于1970年建成投產,按生產規模120萬噸/年計算,石灰石礦尚可開采30年左右;蘇鐵保護區則成立于1983年,于1996年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石灰石采場已征用的土地,大部分都在蘇保區紅線范圍內。”攀枝花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說。
先有礦,再建保護區——這種情況在此次四川省退出的涉保護區礦業權中比較普遍。“很多都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劃定的保護區,當時操作不規范,造成了一批歷史遺留問題。”自然資源廳相關負責人介紹。
“其實,我們兩家都有難處。”蘇保區管理局相關負責人嘆了一口氣。“礦山是合法開采的,保護區也有保護任務,誰都沒錯,但是誰也不會讓步。”
保護區自成立以來的30多年間,和礦山的爭地從沒停止。位于保護區南部邊界的科普實驗區與石灰石礦采礦區相接,歷史上這一區域曾是野生攀枝花蘇鐵分布最密集、群落典型性最強的區域,上世紀七十年代已因石灰石礦采礦被完全破壞。
2.一道選生態還是選利益的選擇題
礦山退出,礦場損失預計過億元,但裸露的山脊已出現了綠色
“拉鋸戰”持續到2017年,隨著環保督查力度加大,“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觀念漸入人心,石灰石礦開始退出。
當年5月,攀鋼停止了石灰石礦采場1267米水平以上開采活動,并于當年投入530萬元,完成采場作業區生態恢復治理72畝。
蘇保區隨即也發生了明顯變化:葉子上的灰塵變少了,曾經裸露的山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綠色,悅耳的鳥鳴取代了機器的轟鳴……
另一邊,攀鋼正經歷著焦灼的考驗。石灰石礦礦長許華奎介紹,石灰石礦生產的熔劑石灰巖,是攀鋼高爐冶金生產必不可少的輔助原料,每年一半以上用料都由石灰石礦供給。停產后,距離攀鋼100公里采購半徑內的熔劑用石灰石生產能力,暫不能滿足攀鋼需求,而替代礦山需要6年建設周期,短時間內無法滿足原料供應。
石灰石礦副礦長程惠壯算了一筆賬,礦山退出之后,礦場損失預計過億元。
一道生態利益與經濟效益的選擇題擺在面前,攀鋼做出了選擇:2018年10月26日,攀鋼石灰石礦采場全面停止開采作業、全部退出蘇保區。當天,程惠壯凝望著采場上的復墾花木,和昔日朝夕相處的采場作了告別。
蘇鐵保護區內的采礦場,從此成為歷史。
3.一次從礦山變青山的新生
礦山復綠,投入資金近億元;過去挖山開礦,如今封山育林
礦山退出后,攀鋼制定了石灰石礦生態恢復治理總體方案,按項目實施時限和資金來源,將蘇保區石灰石礦生態修復項目劃分成3個項目,屬地政府負責工期最緊的采場底部修復,保護區負責景觀效果要求最高的頂部修復,面積最大的采場中部和采場外圍的生態修復由企業負責。
2019年10月20日,采礦場按期完成了石灰石采場、排土場的生態恢復工作,并于近日通過驗收。
目前,石灰石礦山修復已投入資金接近1億元,對礦區雜草、死樹等進行了清除,并種植了適合當地氣候、環境的綠植,建成162千瓦光伏提水灌溉工程,抽水260萬立方米,建立了覆蓋整個修復區的綠化澆灌系統,復綠面積超過2500畝,相當于200多個標準足球場。
“礦山復綠后,蘇鐵保護區與人類活動區域的物理間隔拉大了,對保育工作更加有利。”蘇保區管理機構負責人說。
攀枝花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相關負責人介紹,目前攀鋼集團礦業有限公司、蘇鐵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西區人民政府分別成立植被恢復管護領導小組并建立長效管護機制,將籌集資金用于植被恢復后期日常管護,確保3年后栽種樹木成活率達到90%以上。
秉承“誰污染誰治理”的原則,礦山退出后,程惠壯當起了“治理長”。過去挖山開礦,如今封山育林,角色的轉變折射出當地發展的轉變。
“在保證石灰石采場按期退出蘇保區的同時,努力將對生產的影響降到最低。”程惠壯說,雖然“斷腕”很痛,但是也為石灰石礦轉型發展提供了契機。
如今,停止開采的石灰石礦一方面通過擴大采購半徑、推進戰略協作等措施滿足礦產品生產。另一方面,將通過調整生產工藝、加強高爐豎窯生產管控,提高石灰石礦產品適應性等方式優化產品結構,走綠色發展、高質量發展之路。